文 图/天地探美
Glamping是一个合成词,由英文”glamorous”(迷人的、富有魅力的)和”camping”(营地)组成。这个词大约于2005年在英国出现,直到2016年才被收录到《牛津英语词典》里。Glamping体验中最独特和难得的则是一种穿越时空的梦幻感。
躺在达里雅布依营地的帐篷中,我能看到外面那连绵起伏的大漠天际线一点点融化在黑夜中,之后,银河清晰地铺在天空。100多年前,瑞典探险家斯文•赫定也一定在这里看过同样的天空。不过,他那时距离我的帐篷不多远的地方,一滴水都没有。在他身后,十几只骆驼早已死掉,4个同伴躺在沙漠里自生自灭。斯文•赫定什么也做不了,只能一步一步向着一片胡杨林挪过去。
斯文•赫定,被称为是“地理大发现时代最后的古典探险英雄”,1865年出生于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,从1890年到1935年,斯文•赫定先后五次来到中国边疆进行探险考察。他先后探得了丹丹乌里克、喀拉墩、楼兰这些消失千年的古城遗迹,从而享誉世界。在瑞典,斯氏的声誉可与诺贝尔比肩。
1895年的冬天,斯文•赫定第一次沿克里雅河北上,开始穿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。
从和田出发,沿沙漠公路前往于田,去往沙漠腹地的天地探美帐篷营地,这条路是丝绸之路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南侧的道路。车过于田县城不久即离开国道,循着克里雅河边若有若无的车辙开始翻越一座座沙丘。借助于越野车,我们才能在骑骆驼需要走一周的距离上,以一天的时间进入到了塔克拉玛干的中心腹地。越野车在渡过克里雅河时,遇到了点麻烦,虽然河水不深,但在沙地上冲刷出宽广的河床,极易陷住车辆,好在车队互相牵引,几辆车顺利渡过克里雅河,到了营地,已是深夜。
这里是达里雅布依,隐秘在沙海中千年之久。其地理位置正好是整个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中心点,它完全与世隔绝,几千年来无人知悉,直到斯文•赫定的到来。这片小小的绿洲能孤独地撑在这个世界第二大的沙漠中,完全是因为克里雅河的存在。发源于昆仑山主峰的乌斯腾格山北坡的克里雅河,一路在沙漠中拼命厮杀,北上沙漠200多公里,在这里孕育了小小的绿洲,也已是“气若游丝”,前行不远便消失在沙漠中。
夜里的大漠极寒冷,天地探美的营地早已将一切都打理得舒舒服服,厚厚的羊毛毯子和澳洲纯羊毛床垫早已为迟来的旅人做好了服务,特制的“麓馛”熏香蜡烛散发着淡淡的植物花香。
这个现代版本的“探险家的家”能在这座沙漠深处搭建起来显然绝非易事,我们刚刚走过的那片大漠绝非大型运输车辆可以通行,那些帐篷的组合式铸铁构件都是分批次由越野车送进来再组装搭建。帐篷由意大利设计师操刀设计,可抵御十级大风,为了不破坏水土和景观,所有帐篷材料都对环境无污染。
胡杨庇护了达里雅布依数千年,也成就了沙漠中最珍贵的装饰。早上,这些千年的古胡杨林灿烂金黄,特里雅河涓涓溪流在沙漠中不断游弋,偶尔会在帐篷前倒映出这个沙漠中从未曾有过的奢华居所。
只选在胡杨金黄的时节才开放。我去了很多地方,很少有地方像这里一样孤傲,这里的胡杨一年365天仅在15天里绚丽绽放。来得太早,没有缤纷百态的色彩;到得太晚,又只剩秋霜后的落叶。只有刚刚好,才能目睹那璀璨的绚烂。
清晨,走出帐篷营地,在眼前几座沙丘的后面,便是达里雅布依乡所在地“大河沿”。达里雅布依实际面积超过9千平方公里,属于田县的一个乡,乡政府驻地则是“大河沿”,也就是当年斯文•赫定提到的“通古斯巴孜特”。这里至今没有通电。久居在大漠深处的达里雅布依人,一户人家,一片胡杨,一群羊,一口井,这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。
在这片绿洲,一些克里雅人家沿河畔而居,距离村子相当的远。骆驼穿过胡杨林和高大的芦苇丛生的沙地,去探访塔克拉玛干广袤腹地不多的人类定居点。
住在红柳搭建的房子里的一家人,以牧羊为生。不过,这里的生活简单,却有一样世间独有的美食——库麦奇,这是一种用面粉制作的大馕,以羊肉为馅料烤制而成。达里雅布依村没有泥土,不能垒灶,大妈将库麦其胚子放到沙坑中用烧尽的胡杨碳灰闷烤,外焦里嫩的羊肉大馕带着特有的面香让人胃口大开。要知道,这里的羊以绿洲的沙生植物为食,口感独特肉质肥美,极为难得。
在大漠深处,滚滚黄沙将当年赫赫有名的“西域三十六国”了无声息地藏在莽莽沙海之中。穿过一片胡杨林和芦苇丛生的滩地,渡过极浅却宽广的克里雅河,就能找寻被黄沙一夜埋掉的曷劳落迦城,喀拉墩古城遗址。
尽管经过了一百多年的探险与考察,但一直到现在,这里还是一个安静得出奇的地方,这里的千年遗迹与其说被沙漠掩埋着,倒不如说是被沙漠悄悄地藏了起来。
公元7世纪时的大唐玄奘法师,在《大唐西域记》记载了一则故事:在于阗国北面一个叫做曷劳落迦的城中。一尊佛像从天而降,又不知从何处来了一个罗汉供养佛像。但当时城里人并不信佛,国王下令用沙土喷洒这个罗汉,于是罗汉“身蒙沙土,糊口绝粮”。彼时,城里有一个人心中不忍,悄悄给罗汉吃的喝的。一天,罗汉突然对这个人说,7天后沙漠将埋葬城市,说完便不见了。此人忙将罗汉的预言告诉亲故,但所有人都认为这人一定是疯了。到了第七天,果然“雨沙土满城中”,曷劳落迦城一夜被沙土掩埋。只有那个侥幸逃出的人存活了下来,带着曷劳落迦城的佛像日夜供养。
1896年,斯文•赫定在沙海中相继到达了汉唐遗址丹丹乌里克和喀拉墩,几年后,另一位著名的英籍探险家奥利尔•斯坦因正是根据斯氏的记录,也找到了“丹丹乌里克”遗址,而对于上面讲到的离奇的预言故事,斯坦因一直深信不疑。再次找到丹丹乌里克之后,斯坦因又“横过沙丘踉跄向东”,在克里雅河下游找到了克里雅河畔的另一座古代遗址,这个当地人称为“喀拉墩”的遗址,意思是“黑沙丘”。经过考古发掘,他相信这就是大唐玄奘法师的《大唐西域记》中记载的失落的曷劳落迦城。
在这里的考古发掘中,一些尚带颜色的泥壁残片在被考古学家拼接起来后,一张佛的面孔雕塑出现了,据考证,这是中国目前最早的一张佛的脸。这尊佛像的脸庞是纯粹的犍陀罗式,窄额高鼻头发紧密卷曲。这一发现也证实了玄奘所记的那个传说。沙漠里的曷劳落迦城,是佛法初传的地方。而我们在一片片迷宫般的沙丘中找寻良久,甚至动用了无人机,才与这一切的传奇和历史相遇。
暮色中,一场沙漠穿越更像一场时空穿梭的梦境。达里雅布依走回文明的视野已超过百年,在时间的单向运动中,有永恒,却没有一成不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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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:赵洋 校对:张馨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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